曲水流觞暮红楼 第五节 下-《香色愁华年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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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知道你长大了,大得可以不听爸爸的话了。叫你不要那么晚出去,你还是急着要去见瑾轩。”卓竟宜无奈的一笑,“去了这一趟,有什么话要跟我讲吗?”

    “没有什么啊。”卓依伶虽是这样说,心里却很明了卓竟宜问的是她与陈瑾轩的婚事。

    “你不在上海的这几年,发生了很多事。”卓竟宜这时皱了皱眉头,短叹了一声,“陈家如今是已然没落了。”

    “爸爸,这你以前不是在写给我的信里都告诉过我了吗?”卓依伶猜测着他提起这事的用意。

    “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,你妈妈去世得早,我整日的忙生意又顾不上你。”卓竟宜说到此,停了停,后面的话没有再说下去。

    “您怎么又说起这些了,我一直都觉着,相比其他人我已经很幸福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是舍不得你受委屈。”卓竟宜说着长叹了一声,“你和瑾轩的婚事本就没有征询过你的意见,只是我们做家长的过去一时玩笑说出来的话。现在他们家你也去过了,是个什么境况你也清楚了,何况陈瑾轩又不是什么可造之材……”

    “您不要再讲了。”卓依伶已然听不进他的这些话,板起一张面孔,很是认真的说,“我爱瑾轩,不管他们家变成什么样子,也不管他是不是可造之才,我都要嫁给他。”

    “你怎么还是那么固执,从来都听不进我一句话。”卓竟宜站起身来,面朝窗外站着,“你现在还年轻,许多事你都没有经历过,等到你将来经历了,回过头再想明白的时候就晚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您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。”卓依伶生气的说,“曾经人家显赫的时候您就极力的促成这门婚事,如今人家没落了,您就想要拆散我和瑾轩。”

    “你在外面念书念了这么些年都学会了什么?就学会了这样不知分寸的和长辈说话吗?”卓竟宜面对她如此直言的指责,生气的推倒了窗边的花架,青花瓷的花瓶坠落在地板上,碎了一地的瓷片。

    卓依伶看着一脸怒气的卓竟宜,冷漠的说了一句,“我至少懂得怎样做人。”

    “你这话是说我不懂做人?”

    面对卓竟宜这愤怒的反问,卓依伶只是平静的回了一句,“您记得当年您那个小公司要倒闭的时候,是谁借给您的钱?在您落魄的时候,又是借着谁的面子才能收回每一笔货单上的余款。如果不是陈伯伯,我们家今天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们家能有今天全是因为我……”卓竟宜打断了卓依伶的话,却只将话说了一半便突然的停住,他心里很清楚,有些秘密是永远也不能叫卓依伶知道的,于是转而又说,“我要是像陈忠庭一样,今天这个家也会是同样的窘境。”

    “不管怎么都好,我和瑾轩的婚事是五年前您和陈伯伯一起定的,我这一趟回来也是因为这个,我这辈子要嫁的人只有瑾轩。”卓依伶说着从沙发上站起身来,甚至没有说一声晚安就上了楼去。

    回到房间的卓依伶推开窗户,看着远处的灯火,听着宁静的风声,却依然有着漂泊的错觉。离开上海的这些年,她无时无刻不想着回到这里,可是如今回来了,归途中迫切的心情与欣喜也便散去了。她看着窗外这片灯光照不亮的夜空,忽然觉着这座城里的压抑,而她的心里,能够令这压抑淡去几分的,也唯有与陈瑾轩即将预定的婚期。

    但此时的陈瑾轩却似乎恍然发觉,在他的潜意识里,卓依伶就只是一个青梅竹马的玩伴,只是从小到大,周围的人都觉着他们的将来必然是天作之合,于是他也就一直顺理成章的如此认为。

    然而不久前,他却于冥冥中萌生了真正的爱情,尽管那爱情是盛开在别人的花园里,但却令深受伦理禁锢的他也变得欲罢不能。

    仿佛这世上的有些爱情生来就是一场牢狱之苦,将人困于其中备受煎熬,却又让人于痛过之后的回味中觉着隐约的幸福。如此的往复,直教人拼命的挣脱却终是无可自拔的深陷其中,俨然是因了鸦片成瘾的人为了那片刻的欢快而沉沦无边的苦海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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